是枝裕和提问:何为家人,何为家?生恩和养恩哪个重要?

1024影视 日本明星 2024-12-11 11:02 3

摘要:日本导演是枝裕和执导的电影《如父如子》12月6日在中国内地上映,继《小偷家族》上映6年后,是枝裕和再次为宣传影片而来到中国。性格温和、谈吐轻柔的是枝裕和对于中国影迷的热情支持表达了深深的感激。他说自己每次造访中国,都能收到大家精心准备的小礼物,以至于每次回国时

日本导演是枝裕和执导的电影《如父如子》12月6日在中国内地上映,继《小偷家族》上映6年后,是枝裕和再次为宣传影片而来到中国。性格温和、谈吐轻柔的是枝裕和对于中国影迷的热情支持表达了深深的感激。他说自己每次造访中国,都能收到大家精心准备的小礼物,以至于每次回国时,行李箱都是满的,有时候甚至要另外打包托运回去。“影迷们会给我准备手作的礼物,还会给我画画,所有的礼物都特别可爱,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厚爱,谢谢你们。”

而对于电影《如父如子》,是枝裕和真诚地向年轻观众发出邀请:“当你们将来步入婚姻,有了自己的小孩后,我期待你们能重返影院,再次品味《如父如子》,这正是我创作这部电影的初衷。”

相比题材是否新鲜

导演是否有切身体会更重要

是枝裕和1962年出生于东京都,早稻田大学毕业后,开始拍摄电视专题纪录片。1995年他执导了电影处女作《幻之光》,入围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之后的《无人知晓》《步履不停》《奇迹》《海街日记》等电影均获得业界和观众的高度评价。《如父如子》获戛纳国际电影节评审团奖,《小偷家族》获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怪物》在戛纳电影节上获得剧本奖,他导演的《掮客》让出演主角的韩国演员宋康昊成为韩国电影史上首位戛纳影帝。

电影《如父如子》讲述的是两对父母在抚养了孩子六年以后,突然得知自己的孩子并非亲生之后发生的故事。一面是血浓于水的血缘纽带,一面是朝夕相处的亲情羁绊,原本平静幸福的生活被一朝打破。在两个家庭的困惑、徘徊与挣扎中,有关“何为亲子”、“何为家人”以及“何为家”的答案逐渐在细腻平静的情感暗涌中浮出水面。

电影以深刻的亲情探讨和细腻的情感描绘见长,没有宏大的场面和激烈的冲突,却能在平凡的生活场景中,触动很多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是枝裕和导演通过细腻的镜头语言和真实的情感表达,让观众在观影过程中不断思考:什么是真正的亲情,什么是真正的家庭。

有影迷表示,“抱错孩子”并不是多么新鲜的题材,但是枝裕和导演却拍出了不一样的感觉和味道。对此,是枝裕和认为:“比起题材是否新鲜,更重要的还是导演是否对这个题材有切身的体会,有体会,就能拍出自己的特点。”

是枝裕和曾拍摄了八年电视专题纪录片,“社会性”成为他创作中的一大标签和特色。是枝裕和擅长在温情和美好的背后,尝试揭露伤感与残酷的真相。

对于自己拍的电影是“治愈”还是“致郁”,是枝裕和坦承自己从未想过,“我没有想过让影片结尾快乐一点还是悲伤一点,我就是自然地讲述故事,让观众和主人公一起思考。我写剧本时不会刻意煽情,试图让观众落泪。比如说,《小偷家族》,有的人看了结尾觉得悲伤,会落泪,但也有人会觉得治愈。”

是枝裕和希望观众放松,以各自不同的角度观看他的作品,“所有的事情都有它的一体两面,有表里、有阴阳,这也是我希望自己的电影能给大家带来的感受。”

创作《如父如子》

是因为女儿说“你再来”

回忆拍摄《如父如子》的契机,是枝裕和坦承与自己做了父亲有关。那段时间的他忙于工作,陪伴女儿的时间特别少,“有一天我回到家,女儿见了我一面,第二天我要走时,她跟我说‘你再来’。我那时突然觉得,她会不会认为我是一个常来她家的大叔?这一刻成为了我开始创作这部电影的一个起点。后面的故事也是从这时展开的。”

令是枝裕和遗憾的是,自己虽然拍了《如父如子》,但之后依然没有时间陪孩子,“除了在日本,我之前还在法国、韩国拍电影。在法国一年多的时间,和孩子没有见面。我给孩子发消息说‘我没有时间陪你,不好意思。’结果孩子回复我‘没关系你不用介意’,她好像对我经常不在家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了。”说到这里,是枝裕和颇为惭愧地说:“我真的不是一个能够给别人提意见的好爸爸,在这方面,我无法给年轻人建议,不会给年轻人指导。”

但是,是枝裕和希望在《如父如子》中和观众一起探讨如何做父亲。“福山雅治饰演的良多,事业有成,家境优渥,弄错孩子这事儿让他进入一个困境,思考应该选择血缘还是选择陪伴。良多一直以来被固有的父亲形象所束缚着,所以,当他看到另外一家人的父亲的时候,才开始重新思考自己和儿子的关系,进而重新审视自己作为父亲的身份。我在设计结尾的时候,一直觉得他们两家应该开始摸索、探讨如何成为真正的父亲。”

讲到血缘问题,人们经常说起“生恩不如养恩”和“血浓于水”。那么,生恩和养恩到底哪个重要?是枝裕和认为这件事情很难说清楚,“日本非常重视血缘,血缘亲情在日本社会是常常被放第一位的。但我一直想要讲述另外一种不一样的看法,这也是为什么我拍了这么多作品,去不断地尝试描述这件事情。但这个问题其实没有答案,我也只是把这个话题展现出来让大家思考。比如《如父如子》中探讨的是:究竟是血缘还是岁月塑造了家庭?在《小偷家族》中探讨的则是:我们是否可以在血缘关系之外塑造一个家庭?”

很多人年轻时,都不希望活成父母的样子。可是年纪越大,却发现自己与父母越像。是枝裕和笑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有的人想成为父亲的样子,结果成不了;而有的人不想成为父亲那样,偏偏最后和父亲很像。这是我不断思考的,也是我正在经历的事情。尤其自己上了年纪之后,我觉得自己跟父亲越来越像。我以前不想成为我父亲的样子,但最近我发现我的眉毛跟我父亲一模一样。我的父母都不在了,‘子欲养而亲不待’,如果你们父母还在的话,一定要好好珍惜他们,好好孝顺他们。”

是枝裕和坦言,自己不是一个善于表达内心情感的人,“你看我的电影当中,经常会出现嘴特别笨、不太善于表达、不太善于言辞的人物。”但让是枝裕和高兴的是,这种不善表达的人物也颇有拥趸,比如《如父如子》中,观众都喜欢Lily Franky(中川雅也)扮演的父亲,“这个父亲虽然没有在嘴上说什么,但他用行动表达了对孩子们的爱。”

是枝裕和还透露,自己非常喜欢影片中两位母亲拥抱的情节,“其实在我第一次写剧本的时候,没有这个场景,后来电影拍到这里的时候,看到扮演母亲的尾野真千子和真木阳子拥抱在一起,感觉真美好。女性之间的情感和男性不太一样,男性在一起,往往很快就会出现某种对抗意识或竞争意识,但是女性就不一样。目睹这样一个拥抱的场景后,让我觉得这两个家庭最后应该不会走向破碎。可以说,这两个女性拥抱的场景,带给我一种希望之光。”

“人”比“故事”更重要

细节更是决定一切

是枝裕和以拍摄家庭题材著称,他表示,自己很多电影的拍摄契机都与自己的生活有关,“失去父亲、母亲的时候,有孩子的时候,家庭发生改变的时候……这样的时刻,往往会成为我创作的源泉。很多电影的诞生就是从这样的时候开始的。比如《如父如子》,是在我有了孩子的时候——有了孩子,但却没有做父亲的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是我创作这部电影的契机。《步履不停》则是因为母亲去世。”

在是枝裕和的很多电影当中,社会议题只是一个背景或者是一个触发事件,他更关注的,是在这个事情发生之后,一个家庭或者一个人如何调整或愈合。对此,是枝裕和坦承自己只会刻画小故事、小人物,并不擅长描绘宏大的世界景象或战争场面,也不会制作那种类型的电影。“我更倾向于采用我的叙事技巧来讲述那些发生在我们日常生活中的小故事,关注那些平凡人物的点点滴滴。同时,我也认为,即使是那些宏大的主题和故事,往往也是从每个独立个体的身边细节中生发出来的。”

在是枝裕和看来,电影就是要对日常生活进行丰富的描述,并且把它真实地传达给观众。“人”比“故事”更重要,而细节更是决定一切。“人生不就是一点一点这样的小细节积累而成的吗?最真实的生活反而是影像很难表达的。我在写剧本的时候,就跟画素描一样,有意在很细微的地方进行创作。我对人的观察和描写都是从细节开始的。我不会根据主题、内容来决定摄影机的位置和镜头,而是更关注拍演员的情感,让镜头越来越‘靠近’人。”

说起细节,在《步履不停》和《如父如子》中,都有回家吃外卖寿司的情节,这是导演刻意设置的吗?是枝裕和表示,在日本,一般来讲,家庭聚会人多的时候如果点外卖,通常会点寿司。“可能因为吃寿司方便,就算放时间长了也能吃,没有冷热的问题。另外,全家人坐在一桌吃,寿司可能会比较合适,有点像火锅那种感觉。在日本人的生活习惯中,婚丧嫁娶这些大事的餐食,一般都愿意点寿司。”

此外,是枝裕和说,“在日本人的文化中,寿司本身也是有‘等级’的。如果一个人上来第一筷子就夹金枪鱼寿司,可以看出来这个人非常没有体谅心。所以有时候看一个人,可以看他吃寿司从哪儿开始,最后剩下什么。在很多家庭的餐桌上,一般剩下的会是没什么人爱吃的鸡蛋鱼子烧,妈妈们会在最后说:‘剩这点了,赶快吃了收拾了’……通过吃寿司,可以观察感受到现场的人物关系和氛围。”

是枝裕和说自己没有驾照,出门都是坐电车,因此他的电影中自然少不了坐电车的戏。但是“电车的戏特别不好拍,因为车到站会停,停了以后就会进来新的乘客。所以,拍摄时总要停,然后再来拍,一次次重复。《如父如子》中有一场戏是庆多和妈妈两个人坐电车。我们本来想要拍的那个场景,是想在电车停之前拍完,这样就不会有新的乘客上来。但因为庆多台词总忘,所以拍了好几次都没有拍成。最后一次,电车到站了,停了,其他乘客都下车了,只留了母子两个人。我们于是拍了他们母子对话的场景。这个场景不是我最初设计的,但你们是不是觉得它挺好?在现场,经常拍出比预想更好的场景。”

说起《如父如子》中小朋友的表现,是枝裕和称赞他们演得很好:“我没有给他们讲剧本,几乎连影片讲的什么故事都没有给他们交待,小朋友和他们的父母手上也没有剧本,所以他们基本上不知道故事情节。每次拍摄时,我只是告诉他们今天要去拍戏了。于是,在他们并不清楚具体故事的情况下,这部电影就杀青了。”

是枝裕和说,影片中扮演琉晴的小演员黄升炫是个特别爱反问的孩子,“在试镜的时候不管你说什么,他都要问为什么。我决定用他时,工作人员有人反对,说‘你要用他,这个片子就拍不下去了’。而且我们真正拍摄的时候,跟他说什么,他都不爱听。唯独扮演父亲的中川雅也说什么,这个孩子都听。电影中有一个情景,父亲跟他说,你从今天开始就在这个家住了,这个孩子就一直在问为什么。这其实是我设计的一个片段,拍的时候,我跟那个孩子说不管一会儿跟你说什么,你都要问为什么——这段就这样拍下来了。我发现,这个过程当中,本来很多大人完全没有意识到的问题,通过小孩子不停地追问,大家才会产生一些反思。这种反思甚至会有一种‘细思极恐’的感觉。”

保持自己的节奏

电影只有有趣和无趣之分

如今短视频流行,人们似乎对很多事情失去了耐心,相比之下,是枝裕和似乎成为“异类”,因为他始终在以自己的节奏拍电影,娓娓道来地讲故事。提及这一点,是枝裕和笑说,自己不觉得电影节奏慢,“好像人讲话一样,你们觉得我讲话慢吗?这就是我的速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我就是用自己的节奏讲我的故事。每个人讲话的语速都不一样,每个人的心跳都不一样,所以我想今后拍摄影片,还是按我自己的节奏,不会变。但是,我也会有跑起来的时候,我也会有驻足不前的时候,这种节奏我会保持的。”

对于电影未来的趋势,是枝裕和认为,电影会不断处在变化中,而不管如何变化,对于电影创作者来说,“重要的一点是,你要经常反问自己,你心目中的电影是什么样的?然后通过创作作品去不断思考这个问题。”

是枝裕和不认为电影有商业与艺术之分,在他看来,电影只有有趣和无趣之分,“一部电影的价值并不在于票房多少。我在创作时也从来不会把票房作为出发点。我关注的就是身边的人物和故事,以普通人为对象去创作。我想这也是我作品的价值和魅力所在。电影有两面性,有商品的一面,也有艺术品的一面,两者是相互关联的,电影既是文化,又是产业。平衡它们很难,但是过程很有趣。”

是枝裕和喜欢来中国,喜欢与中国观众交流,“我感觉中国的观众朋友们相对来说更年轻一点,而且大家充满了活力。每次来到中国,中国的观众朋友们都能够给我很多的正能量,我能感受到他们希望从我这里有所获得,这也让我觉得很有能量,感觉特别好。”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张嘉

供图/小冰

编辑/张楠

排版/王静

来源:北青天天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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